“商帮”之名来源于“纲”。自唐代起,中国货运业中就存在“纲”的形式,宋元明时代,官私海外贸易一直以“纲”的组织形式进行,纲有纲首、纲纪,负责指挥、管理贸易中的相关事务。明代嘉靖后期海外贸易中出现的“客纲”,将客商与纲结合在一起,是地域商人在经商活动中的外在组织形式;万历后期起各地盐运业中釆用的“纲运法”,由来自一定地域的商人共同出资,结纲承运固定地区的定额食盐,在盐业中将商与纲结合在一起。这就从形式和内容上为“商帮”名称的产生提供了前提。到清前期,福建盐运业分地区为商帮承运食盐,商纲被称为“商帮”,“商帮”之名正式产生。只是这时福建盐运业中的“商帮”,是以行盐的方向或地域来称帮的,与后来称其某地的商人群体为帮还不完全相同,更无日后指称外地商帮的“客帮”的意义。
“商帮”之名虽在清前期的福建盐运业中出现,却并未在商业活动中获得普遍称号。直到清后期,中文文献记载称“商帮”或某某商帮的其实至今未见,而通常只称“帮”或“客帮”或某某帮,但这些已均指地域性商帮。清代对“商帮”作出解释的是《清稗类钞》农商类“客帮”条,称:“客商之携货远行者,咸以同乡或同业之关系,结成团体,俗称客帮,有京帮、津帮、陕帮、山东帮、山西帮、宁帮、绍帮、广帮、川帮等称。”清末民初,乃直接有“商帮”的说法,“商帮”一词普遍出现在文献记载中。
何谓“商帮”?目前,商帮最权威的定义是著名的商帮史研究专家张海鹏先生给出的:商帮,是以地域为中心,以血缘、乡谊为纽带,以“相亲相助”为宗旨,以会馆、公所为其在异乡的联络、计议之所的一种既“亲密”而又松散的自发形成的商人群体。
商帮首先“是以地域为中心,以血缘、乡谊为纽带”结成的商人群体。明清时期,全国大大小小的地域商帮不计其数。其中,较为著名的商帮有:山西商帮(晋商)、陕西商帮(陕商)、宁波商帮(甬商)、山东商帮(鲁商)、广东商帮(粤商)、福建商帮(闽商)、洞庭商帮、江西商帮(江右商)、龙游商帮(龙游商)、徽州商帮(徽商)等,号称“十大商帮”。其实,有名的地域商帮远不止十个,例如苏州商、绍兴商、北京商、南京商等也比较有名。而且许多大商帮中又可分为若干小商帮,如晋商又可按地区分为运城帮、平阳帮、潞安帮、平遥帮、太谷帮等等。
其次,商人结帮的目的是“‘以相亲相助’为宗旨”。经商就要走出家门。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尤其在传统社会,无论是行商还是坐贾,困难都是很大的。在古代交通不便,社会治安不好的情况下,行商既要经受长途跋涉之劳,更有遭遇土匪强盗抢劫之险。坐贾虽可免跋涉之劳、风霜之苦,但在人地生疏的地方经商,也存在着土、客矛盾,时时有遭人欺凌之虞。很显然,在这种情况下,单枪匹马在商海闯荡,总是险象环生。只有结成帮派,才能借助众人的力量克服经商中遇到的困难,而同一地缘,特别是同一血缘的人结成帮派,无疑凝聚力更强、向心力更大。
再次,商帮是“以会馆、公所为其在异乡的联络、计议之所”。在外地经商的客籍商人如何成“帮”呢?靠的就是在经商地所建立起来的会馆或公所。公馆或公所不仅仅是公共建筑,更重要的是客籍商人在外地的组织形式和在异乡的联络、计议之所。他们定期或不定期在会馆或公所内举办活动,联乡谊、谋事务、办慈善。诚如清人所言:“凡商务繁盛之区,商旅辐辏之地,会馆、公所莫不林立。”因此,会馆或公所的创立,也就成为商人成帮的重要标志之一。
地域商帮的形成,必须具备三个基本条件:其一,是有一大批手握巨资的富商构成商帮的中坚力量;其二,是商业竞争日趋剧烈,地域商人为了战胜竞争对手,有结成商帮的必要;其三,是地域商人的组织形式――会馆公所的普遍设立。而这三个基本条件,只有到明朝中叶才能具备。
从明朝中叶起,各地地域商帮先后形成。具体说来,安徽的徽州商帮、山西商帮、陕西商帮、江西商帮、江苏的洞庭商帮,形成于明朝的成化、弘治年间;福建商帮、浙江的龙游商帮,形成于明朝的正德、嘉靖年间;稍后的明朝嘉靖年间,浙江的宁波商帮、绍兴商帮形成;再后的明朝万历年间到明末,广东商帮、山东商帮形成。终明之世,今人所知的知名地域商帮,自明朝中叶起,或先或后崛起于各地,由此开始了中国商业历史上的商帮时代,商业经营者更多地以群体的力量活跃在商业舞台和社会生活中,商业竞争很多情形下则表现为群体之间的竞争。
商帮是明清时期中国社会经济文化发展和商人实际社会地位提高的产物,商帮的形成,不仅是一种经济现象,同时也是一种政治现象和文化现象。因此,学习研究中国商帮史,可以帮助我们从一个侧面考察明清时期的经济史、政治史、社会史、文化史,可以帮助我们深入了解明清社会发展的特点。更重要的是,通过对商帮兴衰的探讨,可以加深我们对中国封建社会长期延续、中国近代化缓慢发展的原因的认识。
一个商帮,又是一方经济势力的代表,商帮的活动,除与整个社会有一定的联系之外,更主要地是影响一个地区的方方面面。因此,学习研究中国商帮史,也有助于我们研究区域的经济史、政治史、社会史、文化史,也有助于我们认识不同区域发展的特点。
学习研究中国商帮文化,还可以为现实服务。商帮那不辞辛劳、不惧艰险、勇往直前的进取精神;商帮所遵循的“以诚待人”、“以信接物”、“以义为利”、“仁心为质”的商业道德;商帮那种“贾而好儒”、振兴文教的儒雅风范;商帮在长期的实践中所总结出的经营谋略等等。是留给我们十分宝贵的文化财富。这些对当前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和完善都具有非常有益的借鉴意义。